“板凳要坐十年冷”,中国半导体业能否传承褚时健的企业家精神?

2019年3月5日,褚时健走了,享年91岁。

作为一代传奇企业家,他留给世人的除了75岁再创业,从一无所有到身家上亿,打造爆款“褚橙”的励志故事,还有许多80、90后可能无法理解的企业家精神。

在今天的创业环境中,人们普遍希望快速的创造新的商业模式、快速的获得融资,快速的打造一款爆款IP、品牌,成为网红,获得巨大的流量。

褚时健的答案是:有一次,一个年轻人从福建来找我,说自己大学毕业六七年了,一件事都没成功。他是性子急了,目标定得很高,想“今年一步、明年一步,步步登高”。

我对他说:你才整了六七年,我种果树10多年了,你急什么?

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曾经说过,这些改革开放后崛起的企业家们,与中国近现代的传统商人之间形成断层。而这些企业家们也开始逐渐与今天的创业家们产生了断层。

互联网+充裕的资本正在扭曲创业者们的生存环境与初心。

除了互联网行业,在更上游的基础技术领域,以最近几年比较火的AI、区块链、半导体为例,风险资本正在过度追逐初创企业,并加倍的放大企业估值。以至于尽管AI算法公司9成亏损,但仍有办法A轮估值数亿美金。

另外一方面,免费成为了资本最青睐的商业模式。哪怕是在硬件产业,出现了摩拜单车和OFO制造的“单车坟场”和一地鸡毛之后,仍然有某些手机企业老板说出“要让芯片免费”的言论。免费不仅成为了互联网创业者的生存方式,也成为了硬件创业者的生存方式。

最后,互联网+资本导致经营目标的短期化,“厚积薄发”被快速增长占领市场所取代。

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,花费10年时间来等待果实成熟,似乎时间已经不够了。

最近几年在科技行业出现过的爆发式增长的企业,诸如OFO、乐视和锤子科技带来的“爆炸式梦想”以及一地鸡毛,似乎通过互联网营销加上资本加持,就能快速颠覆传统的商业逻辑和生态。

不少急功近利的创业者似乎也将贾跃亭式的结局作为成功的榜样:“被这个告、被那个告,然后一个人孤独的,跑到美国的大别墅里(逍遥的活着),哪怕万人唾骂、众叛亲离,但是有钱。”

在科技行业,每个公司都想成为苹果、微软、英特尔、谷歌、三星、华为,然而自己探秘这些企业成功的秘诀。千条万绪总结起来,无非就是“踏踏实实做好产品,厚积薄发”而已。

《华为人报》在1996年就发表过一篇《板凳要坐十年冷》的文章,就是提倡科学是老老实实的学问,要有坚定不移的精益工作目标,要有跟随社会进步与市场需求的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。

华为创始人任正非曾在各种场合反复地强调:“我现在想的不是企业如何去实现利润最大化的事,而是考虑企业怎么活下去,如何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的问题。”

任正非的这种尊重商业基本逻辑的态度与褚时健的态度不谋而合。如今,从2.1万人民币起步的华为,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电信网络设备供应商,第二大智能手机品牌,营收超过千亿,雇佣超18万人,并在5G领域引起了国际通信业巨头的警惕。

同样,每年进口额超过2000亿美金,堪比石油的半导体产业,在去年开始的中美贸易战中引起全社会的广泛讨论。

人们开始思考,中国哪个行业是制造业的命根子,哪个行业更容易被别人卡脖子?

2000年之后,中星微的邓中翰、中芯的张汝京、展讯的武平和陈大同、芯原的戴伟民、兆易的朱一明这些第一代的IC创业者们将国外半导体先进的技术和经验带回中国。中国芯片行业从此进入了海归创业和民企崛起的时代。

跟其它行业相比,半导体行业人才培养周期特别长,这一点符合“板凳要坐十年冷”的特点,只要是搞芯片研发的,至少都要读到博士。几个90后提个idea做个APP就融资几千万,在芯片行业是不现实的。

从2014年开始,规模达千亿的国家集成电路产业基金挂牌成立,深色部分为大基金已经投资的公司。沉寂许久的半导体业又开始闻到了钱的味道。

资本大热的同时,泡沫同时浮现,而这又让人开始感到不安起来。资本的大量进入是否将造成半导体业的急功近利?听闻中国IC设计人员的薪水已经不次于硅谷的水准,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?

实际上,目前已经出现某些资本和对半导体产业估值过高的情况,一些本该被市场淘汰的公司,由于资本市场和地方资本基金的注入得以生存下来,甚至在市场上出现了逆淘汰的情形。不但造成了同类企业扎堆,也造成了对产业的整体伤害。某些号称自主研发的国产芯片,不过是抄一下设计,找晶圆厂开一颗同样的IC而已。

不久前,一位台湾做了40年被动元器件分销的资深人士对我说:“为什么我不用国产器件,他们连最基本的产品白皮书都做不好?”

还有一位IC业资深HR跟我说:“中国不缺好的研发工程师、缺的是真正的企业家。”

今天的中国半导体业尽管与欧美日韩产业仍有不小差距,但在国家意志和资本加持下,已经鸟枪换炮,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。不过如果不尽快把主要精力和目标放在提升产品品质和技术研发上,风口终将过去。

人生总有起落,精神终可传承”这一句褚橙的广告词,形象地形容褚时健老人波澜壮阔的一生,也浸透了一个时代的曲折与顽强。

资本可以带来机遇,但一个产业的真正崛起需要企业家精神的传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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